最近继续沉迷于历史，每天都翻看几段资治通鉴，还时不时听听网上的历史公开课。最近在听清华大学张国刚的《中西文化关系史》，前面几节课张教授梳理了一下西方历史的起源，帮助我对西方最初期历史有更全局的把握。趁着下雪的周末，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在温暖的书房里，尝试对这几千年的历史做个复习式总结，也算是煮酒论古今吧。
以前就接触过一个名词，轴心时代的文明。这是由德国哲学家卡尔·雅士培提出的哲学发展理论，意指西元前八百年至前两百年之间，在这段时期中，世上主要宗教背后的哲学都同时发展起来，比如说在中国产生了诸子百家，在印度出现了释迦摩尼，继而发展了一整套佛学理论，在希腊出现了以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等代表的西方哲人。这个时代也标志着人类文明开始加速发展。而在此之前，在整个亚欧大陆上文字记载颇少，考古学家只能从一些遗迹和神话中推测人类社会早期的状况，但也都是些零落分布的种族和文明。但是轴心时代的加速发展必有其早期铺垫，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种群的迁徙。令人惊异的是这种迁徙竟是大规模的，其影响范围横跨欧亚大陆。
最早的人类文明出现在公元前4000年前，分布在图中颜色最深的区域：两河流域和尼罗河流域。两河流域是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中间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其实最早那边有四条河，两条已经干涸。很多学者认为《圣经 创世纪》里记载的伊甸园指的就是两河流域。这里最早出现的种群是古苏美尔人。
苏美尔人在公元前6千年就来到波斯湾口并定居下来，在接下来漫长的四千年里发展出比较丰富的文明：水利灌溉技术、青铜冶炼技术，宗教神话和楔形文字。他们为了应付两河流域经常泛滥的地况，还发明了观测天象的太阴历。在这部历法中，苏美尔人把一年定为365天，划分成12个月，一昼夜分为12时，7天为一周，且第一次使用了闰月。苏美尔人逐渐变成农耕文明，而且跟世界上大多的农耕文明一样，他们也面临着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扰。最后在公元前两千年左右，苏美尔人的城邦被来自上游的阿卡德人侵占并逐渐消亡。
阿卡德人是闪族人，相传是闪的后代。闪是诺亚的三个儿子中的一个，他的后代包含古巴比伦人，亚述人，希伯来人，腓尼基人和迦南人。苏美尔文明衰落后，巴比伦城兴起。巴比伦第一王朝约始于公元前1894年，到第六位国王汉谟拉比时，征服南北诸城并建立中央集权的专制制度，颁布了《汉谟拉比法典》，完成两河流域的统一。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时候的巴比伦人就会解一元二次方程。巴比伦帝国在公元前一千年左右灭亡，那时候的中国也步入了商朝的后期。之后，巴比伦在亚述人、加喜特人和埃兰人的统治下度过漫长的岁月。在被亚述人毁灭并重建后，巴比伦于公元前608年到公元前539年之间成为新巴比伦王国的所在地。这个帝国由来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东南角的迦勒底人建立。新巴比伦帝国最后一个国王是一个来自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北部的亚述人。巴比伦的空中花园是古代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结束巴比伦帝国统治的是波斯人，波斯国王居鲁士二世在公元前539年将两河流域变成自己庞大帝国的行省。波斯人不再是闪米特人，他们的祖先是来自南欧草原的印欧人。
在介绍印欧人的几次迁徙之前，我想先总结一下另一个古老的文明：古埃及文明。古埃及位于非洲东北部，起初在尼罗河流域，直到国力强盛的时候才达到目前的埃及领土。它北邻地中海，东濒红海，西接利比亚，南邻埃塞尔比亚和苏丹。从地理位置上看，它东西两面都是沙漠，南边有几个大险滩，只能通过东北端的西奈半岛与西亚往来，所以在造船技术尚未发展前，埃及一直是孤立发展的。古埃及地区从180万年以前就有游牧民族定居于此，到公元前4000多年就已经有阶级和法老的出现，直到公元前13世纪亚洲的移民涌入，古埃及一直是独立于世界其他地区发展的。古埃及在公元前5世纪被亚历山大的希腊军占领，亚历山大大帝死后，他的一个将军托勒密在埃及建立了托勒密王朝，持续了300年直到埃及末代艳后，她的被俘和自杀标志着延续了四千多年的古埃及作为一个国家的终结，自此之后埃及变成了古罗马帝国的行省。
接下来梳理一下印欧人的起源和迁移。印欧人的起源地尚存争议，主流学说认为这个种群早期栖息在黑海和亚述海沿岸的伏尔加河和第聂伯河流域，大约在公元前4500-公元前4000年，跟中国的仰韶文化差不多一个年代，比黄帝还要早2000年。印欧人是由多个小部落组成，他们以畜牧为生，逐水草而居，据说发明了轮式车以便迁徙。
 古印欧人从伏尔加河畔出发，将文明传遍欧亚大陆
他们的迁徙促发了众多古典文明的出现。公元前3000年代末至2000年代初，居住在黑海沿岸的一支，从俄罗斯南部的库班地区越过高加索山脉进入了小亚细亚的安纳托利亚高原（在这里进一步优化了铜锡冶炼技术，降低了熔点，发展出青铜技术）。这些人跟当地居民杂居融合，建立了强大的赫梯帝国。同一时期，居住在黑海沿岸的另一支，进入了巴尔干半岛的东北部，接着分批进入希腊，被称为希腊人，他们建立了早期希腊文明，以迈锡尼文明为代表。这些人还驱逐了原来希腊文明—克里特文明，后者据说来源于叙利亚。约公元前1200 年，手持铁器的多里安人（另一支印欧人）再度入侵希腊半岛。他们摧毁了迈锡尼文明，并将希腊文明带入持续了近400 年的“黑暗时代”，直到公元前800 年左右希腊诸城邦一一崛起。
公元前2000年代初，也就是与黄帝差不多的时代，居住在东欧草原西部的一批人，狭义上的雅利安人，他们沿多瑙河向西挺近，翻过阿尔卑斯山进入意大利，被称为拉丁人。与此同时，另一些印欧人继续向西和北两个方向迁移，形成了西欧的凯尔特人和北欧的日耳曼人。他们分别是英国和德国人的祖先族群之一。
同样从公元2000年代初开始，另一支印欧人（雅利安人）部落从里海西岸分批南下进入伊朗高原，成为伊朗雅利安人。后来第二批迁徙过来并定居在这一地区西南部的人建立了波斯帝国，成为波斯人。
印欧人的另一股势力曾经入侵南方。说梵语的雅利安民族，早在公元前1000年前，就已经沿着西路进入了印度北部。着这里，他们与最早的黄褐色文明--达罗毗荼文明接触，发展出吠陀文明。雅利安人到了印度之后，把原住民变成下等民，而他们则成为高等种群。
鉴于希腊文明对西方文明的影响，我想最后梳理一下印欧人的迁徙对希腊文明带来的影响。古希腊文明，也如同古埃及文明一样，分成最初的原住民文明和后来的移民文明。原住民文明的最早痕迹在公元前3000年之前，零零散散分布在克里特岛和希腊大陆。考古挖掘发现那个时代的人大量使用陶器，并渐渐开始使用青铜器。最早期的希腊人不会写字，所以很难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但是希腊神话中有一段欧罗巴（Europa）的故事很像是希腊人的起源。
 苏格拉底前的古希腊城邦制国家地图
据神话说，欧罗巴是古叙利亚的公主，有一次她和侍女在草地上玩耍时被天上的宙斯看到。宙斯立马被公主的美貌迷住，于是变成草地上一头健硕雄伟的公牛。欧罗巴骑上了宙斯变成的这头公牛，宙斯立马飞上天空，把公主带到了克里特岛，并与公主在这个荒岛产下后代，建立国家；欧洲（Europe）这个词就是源自欧罗巴的名字。这个神话暗示了欧洲人也是从两河流域的叙利亚迁徙而来，而且20世纪初一个德国人也在克里特群岛挖出了一个古城，跟神话中描绘的一模一样。有时候不禁感叹，神话中那些看起来荒诞的神与人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只是在细节上被神化了一些而已呢。
在公元前1600年（商汤灭夏桀之时），有一支股印欧人来到了希腊南部的迈锡尼，此后的500年里，这支印欧人创造了光辉的迈锡尼文明，希腊进入黄金般的荷马时代。迈锡尼人擅长贸易，他们的脚步遍布整个地中海沿岸直到遥远的大不列颠群岛。通过贸易，他们也将古埃及文明成就带到了欧洲。毕竟是游牧民族出身，他们骨血之中保存着野蛮的黩武主义。于是从公元前13世纪开始的100年间，爱琴海东岸的人们几无宁日。公元前1260年，迈锡尼人摧毁了传奇的特洛伊城，这场战争被荷马史诗中记载了下来。迈锡尼文明本身很也在公元前12世纪被南下侵入希腊半岛的多利安人摧毁，希腊从此进入了长达4世纪的黑暗时期。到目前为止，我们无从得知在这段时期，希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希腊群岛重新有文明聚集，铁器开始出现并有了腓尼基文字，我觉得应该是另一支印欧人带着这些文明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新的城邦国家纷纷建立，小城邦遍及小亚细亚和北非在内的地中海沿岸。在诸城邦中，势力最大的是斯巴达和雅典。雅典著名的民主政治和哲学人物的出现，包括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而斯巴达最著名的斯巴达三百勇士。斯巴达三百勇士的故事发生在这个时代的后期，当时东方的小亚细亚上波斯帝国逐渐兴起，在势力扩张的时候与希腊诸城邦产生冲突。波斯一共对希腊发动了三次战争，其中有一次从路上入侵希腊，斯巴达在温泉关上有三百战士战死阵地，并留下了著名的纪念牌：
哦，过路人，请告诉拉刻代蒙的人们，我们长眠于此，遵从了他们的嘱托。
希腊文明最后没落于波斯的大军压境和内部诸城邦的混战，直到公元前5世纪北方马其顿帝国崛起，年轻的亚历山大大帝如同飓风一样，统一了整个欧洲大陆，他的足迹从北非直到阿富汗。以前总觉得欧洲与中国天各一方，只有飞机才能将彼此相连。但现在地图标注的欧亚大陆，想着漫长岁月里种族的迁徙，似能体会虽有黑海里海的险流，虽有高加索山脉的险峻，虽有中亚沙漠的荒凉，这片大陆上从来不缺乏来来去去迁徙的人们，只是那漫长的岁月把他们的痕迹掩盖了，最后都变成了沙石。